湖南怀化通道县双江镇造纸二厂家属院位于双江镇河边,1999年竣工,2000年入住,其中第1、2两栋楼紧邻河边。楼内现居住有77人,有老有小。造纸厂已于2002年破产,家属院所住都是下岗工人及其家属,一生辛劳所得最重要的财产便是这套房产。
2016年4月,施工方郴州市水电建设公司进入造纸厂家属院地段开始修筑防洪提。为配合施工,住户们详细告知河边1、2两栋楼的情况。不料,施工方充耳不闻,没有采取足够安全保护措施便对两栋楼房保坎(挡土墙)内地面野蛮开挖。被野蛮开挖的保坎地基于2016年5月4日出现第一次大面积坍塌。
坍塌发生时为凌晨4点左右,楼内住户都在熟睡之中,被惊醒后惊恐逃出,尽管并未造成人员、财产上的重大损失,但正常生活受到严重干扰,且房屋地基裸露。任何人住在这样的房屋中都不会感到安全。在住户们的强烈反映下,政府相关部门组织施工方抢险、回填。住户们并未提出任何赔偿和抚慰。按照常理我们认为:经过这次险情,施工方一定会注重施工方式,政府相关部门也一定会重视安全、加强监管。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令人不寒而栗。
四个多月后的2016年9月13日,施工方在没有任何协商和通知的情况下,再度对该两栋楼房另一段保坎野蛮施工。施工伊始住户们已发现楼房底部地板开裂,一再提醒施工方,不料施工方一意孤行,继续野蛮开挖。
中午时分,一声巨响之后,保坎地基再次大面积坍塌,全楼供水管、下水道、排污管破裂,排污管中的粪便和供水管中的水流一起直接倾泻到河中。住户们第二度惊魂出逃,很多人连饭都没吃上。
第二次险情发生后,虽然政府相关部门再度组织施工方抢险,但房屋基础已经大面积裸露,房屋内外墙出现大小形状不规则的裂缝,一二楼住户的马桶、墙壁也有不同程度的破损,触目惊心。更令人恐惧的是房屋墙体产生了斜向、地基遭到破坏。辛苦一辈子仅有的房产岌岌可危,住户们每天如坐针毡,更不知哪天坐于家中便会遭遇不测。
两次险情令我们对施工方和政府相关部门的信任破产。我们非常疑惑:明明是有资质的施工工程单位,为何前后两次置77条人命的安危和20余户家庭的财产安全于不顾,非要野蛮施工?政府相关部门的监管为何如此软弱无力?
带着疑问,住户们先与施工方交涉。交涉过程中,施工方无意中泄露出一个惊天秘密(有视频和人证):设计方设计的防洪堤方案中,河道宽度必须达到70米。然而,从河对岸到造纸厂家属院的屋脚,,河道最宽仅有62米。
中间8米的差距从何而来?是设计方太愚蠢?太脱离实际?
不!施工方一些工作人员无意中透露出这样的讯息:设计方案施工前提,是政府相关部门先将造纸厂家属院拆迁,然后才能动工修筑防洪堤。作为施工方他们也很无奈,由于房屋并未拆迁,他们变不出那8米。只能尽可能地往靠近房屋的地基来挖,尽量按照图纸施工,这就很难避免挖到居民楼保坎,动了地基。
由于家属院居住的多半是社会底层人士,头脑不够灵活、录、拍设备不够齐全,维权经验不丰富,施工方工作人员反应的情况我们仅录下一小段有效视频,其他都为不同住户听到不同施工人员所说。但毫无疑问,从这个讯息出发,该事件中相关部门许多无法用常理、法律解释的怪事似乎都得到了解答:
第一怪:慢和快的鲜明对比。
1.一慢:第二次险情发生后,楼内老老小小都不敢回家居住,政府相关部门却一直拖到晚上九、十点钟,在强烈抗议下才安排我们到宾馆居住,危机处置措施奇慢。
2.二慢:第二次险情发生后,直到近一个月后的10月9日,县水利局才请湖南大学土木建筑工程检测有限公司对两栋房屋做鉴定。处理措施奇慢。
3.一快:强行复工快。鉴定结果一出来,政府相关部门立即迅速召开会议、数派工作人员上门,中心思想只有一件事:防洪堤必须马上恢复施工。与之前关怀受害群众的动作之慢形成鲜明对比。
第二怪:政府相关人员阅读理解能力与大众正常思维差距之怪。
湖南大学土木建筑工程检测有限公司经过检测,出具的检测报告中第19页写道:
根据检测结果,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1.通道县造纸二厂职工宿舍楼1栋、2栋房屋墙体斜向、水平裂缝是因为:一方面是房屋南向防洪堤施工过程中致房屋与防洪堤之间土体路面出现坍塌……防洪堤与房屋土体发生坍塌对裂缝的进一步发展有不利影响。
2.根据《危险房屋鉴定标准》JGJ125—99(2004年版),通道县造纸二厂职工宿舍楼2栋房屋危险性等级目前可评为B级;考虑到在建防洪堤尚未完工,仍存在不利影响因素,如不及时处理,该房屋可能恶化至C级。
按照大众正常的阅读理解能力:
第一:防洪堤施工确实是造成房屋受损的重要原因;
第二:继续建筑防洪堤将可能使该房屋恶化至C级(局部出现险情,构成局部危房)。
有意思的是,对如此显而易见的阅读理解问题,政府相关部门负责人出现了四大怪:
第一怪:罪魁祸首竟成“灵丹妙药”
在召开的协商会议上,政府相关部门负责人竟然将鉴定结果强行解读为:必须尽快继续防洪堤施工,房屋才不会恶化为C级。
参与会议的住户大吃一惊。明明防洪堤施工已经造成两次险情,且检测机构认定其可能导致房屋恶化至C级的“罪魁祸首”,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大家明明都看到一个东西有毒,而且吃了两次以后出现了严重症状,医院也开出了药方,告诫大家:这玩意继续吃下去可能会有性命之忧。有些人却拿着毒药告诉大家:赶紧吃,它是灵丹妙药,必须赶紧全部吃完。这,是不是太恶毒了?
一段简单的话,中学语文及格的人都懂是什么意思,为何考过申论、文化水平不低的相关部门负责人理解与大众理解南辕北辙?
究竟是理解能力出了问题,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第二怪:政府官员公然诋毁全县房屋建筑质量。
在召开的协商会议上,政府相关部门负责人又宣称:你们的住房根本没受到什么影响,B级而已,全县大部分住房除了新房,都跟你们的一样是B级。(见会议视频第XX分钟)
众所周知,通道县作为国家级贫困县,受到中央连年财政扶持,城区建设蓬勃发展。政府相关干部却当众宣称全县大部分房屋都跟造纸厂家属院房屋一样,被人挖了保坎、动了地基,墙体倾斜、大部分房屋都有水平裂缝、随时可能变成C级。
这是公然污蔑全县建设成果?还是别有目的的混淆视听?
第三怪:77个群众的利益是小事
在召开的协商会议上,政府相关部门负责人又宣称:防洪堤事关全县人民福祉,假如住户们继续阻挠施工,就是跟全县人民为敌。
好大一口锅!典型的愚昧落后的“受害人有罪”逻辑。别人打了你,你千万不能叫,否则你的叫声就破坏了安定团结。按照这句话的潜台词,那就是说:施工不顺利,都怪77个受害人自私自利,只想着自家的房子会不会塌、只想着自己会不会死,不肯牺牲。至于施工方的问题,政府相关部门安排、监管的问题,反正已经出了问题,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肯定在他们眼中,只要能继续施工,77个人的性命和20户的财产安全,根本不重要。
根据2013年的统计,通道全县总人口23.57万人。今天77个人的利益不重要,明天是否770个人的利益不重要?后天是否7700个人的利益也不重要?大后天77000人的利益也不重要?再过几天,770000人的利益也都可以是小事。那么请问,在政府相关部门负责人眼里,到底什么才重要?
中央总是强调“群众利益无小事”,到了通道县怎么就变成“群众利益皆小事”了?77个群众的利益都不在意,谁敢相信这样的领导能在意全县人民的利益?
第四怪:“朝令夕改”竟然套在受害人头上。
2017年 春节前,在我们强烈抗争下,县水利局终于给了一纸保证书,用一张A4纸都填不完的几行字和一个县水利局的章,信誓旦旦保证防洪堤继续施工过程中不会再损坏房屋,保证房屋能安全住完50年产权期。
这纸保证书我们不满意。一个水利局,薄薄一张纸,何德何能保证77条人命和20余户家庭的生命财产安全?我们提出要求,保证书上至少要盖上县政府、书记等人的公章。
政府相关部门对此要求不予回应。我们自然不肯接受。其后为维权,我们将情况反应到红网。县政府相关部门在红网做了回应,令人笑掉大牙的是,回应的公文中,谈到这纸保证书时,竟然控诉我们受害住户“朝令夕改”。
但凡中学毕业的人,都明白“朝令夕改”这个成语用于形容政策的变更。早晨发布的命令,晚上就改了,使人不知怎么办。形容的对象从来都是政府相关部门。政府相关部门却搞笑地用错了地方,将这个成语套在了我等平民身上。
当然,结合整件事政府相关部门的种种“怪”,这个成语的错用怪得并不突出,只不过是政府相关部门对人民群众利益漠视、毫不用心的又一个小小表现而已。
对我们造纸厂家属院房屋处理的这几大怪事中,基层政府部门、工作人员对待人民群众利益的漠视、工作方式的简单粗暴、对中央精神的阳奉阴违,一一暴露无遗。不过毕竟乡里乡亲,我们受害住户相信更多的只是双方沟通不畅,而不是政府相关部门真的漠视群众利益,不顾77个人的死活。所以我们希望尽量将事态控制在本县、本市范围内,政府相关部门能真正关注77个人的利益,而不要经过发酵后成为新闻大事件。


